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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進高棉(Platoon)-敵人就是我們自己

奧利佛史東拍這片不是為了控訴美國政府和政客的越南政策,而是為了喚醒那些仍有良知的美國人民,不要扣下板機。


有一個故事裡的一個配角,他加入艦隊不是為了尋求戰爭、暴力和死亡,而是尋求冒險和探索未知。然而,戰爭總是不可避免地來到他的身邊,他不得不拿起武器,不僅是服從艦隊也是為了自己的生命,他殺死了敵人。

他並不痛恨在戰爭中成為敵人的對方,他痛恨的是戰爭本身,因為是戰爭讓他變成了另一個人,他從未想要,也絕不想要成為的那種人。

-Star Trek(TNG), S04E12: The Wounded, Mr. O'Brien

前進高棉的故事和黑船寓言(守護者)是如此相似,單看泰勒在軍中的日子,以及在面對巴恩與伊利亞斯之間的衝突是不足以解釋泰勒最後的作為,特別是泰勒在直升機上的哀痛,那痛哭比之伊利亞斯被殺還要更加地沉痛,泰勒是在哀悼自己,哀悼已永遠地失去原本的自我。正如同黑船寓言,最終自己將成為自己當初最痛恨、最恐懼的存在。

在電影的片頭有一段引述自聖經的文字,內容如下:

“Rejoice, O young man, in thy youth…”-Ecclesiastes

意思是"年輕人哪,快活地過你青春的時光吧!"-傳道書。但是這段話奧利佛史東只有引述第一句,剩下的沒有說出來,因為剩下的需要等到看完電影才會有意義。

這段經文的全文如下:

Rejoice, O young man, in thy youth; and let thy heart cheer thee in the days of thy youth, and walk in the ways of thine heart, and in the sight of thine eyes: but know thou, that for all these things God will bring thee into judgment.
-Ecclesiastes 11:9

年輕人哪,快活地過你青春的時光吧!趁年輕時歡樂吧!隨心所欲做你喜歡做的事吧!但是要記得,上帝要按照你的行為審判你。
-傳道書11:9

看過電影之後會發現,引述這段經文的重點當然是最後一句,只有這句話才能映襯出泰勒最後哭泣的理由。

此外,還能拿史蒂芬金的勿忘我來對照本片,勿忘我同樣是寫來反思美國的越戰政策的著作,而且不約而同地都從青年人的變化著手,只是勿忘我的時間跨度比較大,從二戰後的1960年一直到1999年為止。

前進高棉透除了喚起曾參與過軍旅生活的人們的記憶和對越戰做出另一種面向的刻畫之外,對於戰爭的殘酷與真實的一面相信是多數人都能見到的。但是,導演奧利佛史東的真正目的顯然不僅於此而已。

綜上所述,前進高棉其實是一則從微觀的角度去審視更為宏觀的目標的故事。在觀賞前進高棉時不該只是把眼界放在泰勒所處的第25步兵師而已,故事中提到的敵人不在叢林裡,而是我們自己就是一個相當直接的暗示,黑船寓言清楚地浮現在腦海中。

Chris Taylor: I think now, looking back, we did not fight the enemy; we fought ourselves. And the enemy was in us. The war is over for me now, but it will always be there, the rest of my days as I'm sure Elias will be, fighting with Barnes for what Rhah called possession of my soul. There are times since, I've felt like the child born of those two fathers. But, be that as it may, those of us who did make it have an obligation to build again, to teach to others what we know, and to try with what's left of our lives to find a goodness and a meaning to this life.

巴恩和伊利亞斯都是我們自己,是人性的兩面。在與死神比鄰的越南叢林裡,有多少人能守住自己屬於伊利亞斯的那一部分?有多少人會輕易地投向巴恩的那一部分?奧利佛史東已經給了我們答案,泰勒。

讓自己成為那個人其實並不太難,只需要扣下板機就好,而且沒有人會在乎,沒有人會追究。但是,並不限於只在那裡而已,在數千公里外的美國本土也是一樣,人人手上也都有板機,只要作出選擇,即便在遙遠的美國本土,都能成為像巴恩一樣的人。撒旦化身的誘惑不是只存在於叢林而已。

但最後,有多少人能像泰勒那樣注意到自己變了?能為自己的改變痛哭不已?因為自己最後成為了自己曾最痛恨的存在,審判已經來到,懲罰永遠都伴隨著你那沾染了血腥的雙手與仇恨的心靈,在午夜夢迴之際都要與之搏鬥,直到生命的盡頭。

前進高棉精彩之處不在於反戰宣傳、不在於真實的軍旅生活刻畫,而是更深入、直接地向美國人述說,在這場戰爭裡我們迷失了,我們成為了我們曾最痛恨的那個存在,我們現在就是當初我們誓言消滅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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