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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 血色情慾(Thirst)-為愛獻身

剝下道貌岸然的外表才知自身的原始慾望是多麼地飢渴。


血色情慾以尚賢神父的自我奉獻開始,尚賢一直在尋求一個奉獻自我的機會,而一個在非洲的病毒疫苗實驗計畫吸引了他的目光,他開始努力想要加入到這個計畫之中,將自己的生命奉獻給全人類,希望能讓他的信仰升華,滿足他對於宗教的崇高理想。

可是,在他終於獲准參與之時,該研究所的負責人卻講了一翻十足諷刺的話。這個病毒的致死率極高,而且生還率也很低,因此參與疫苗研發實驗的志願者極少,但是卻意外地吸引一些宗教人士投入此計畫之中,這讓他感到不是很滿意。因為這是一個醫學實驗,不是提供這些修道者一個自殺和自我滿足的場所,因此必須很確定來的人不是為了表面上說是自我奉獻,實際上卻是來自殺的宗教狂熱者。這段對話已經將本片的宗旨提點出來了。

在尚賢神父即將獻身宗教理想之時,卻因吸血鬼的血液而復活了,這是多麼地諷刺。尚賢神父成了唯一一個從這個疫苗研究所活著出來的人,再加上他的神父身分,讓他比他進入之前所求的自我犧牲而得到的崇敬而多的更多,他成了諸多受疾病之苦的民眾的信仰象徵,每一個人莫不希望從尚賢神父身上分得一點神的奇蹟。但是這一切的真相只有尚賢神父最清楚,他並不是因為神的奇蹟而復活,而是他信仰的神所認定的惡魔的力量而復活。

雖然說疫苗研究所讓這個奇蹟輕易地離開研究所很奇怪,至少有兩個原因值得研究所將他留下來;第一、他身上仍帶有EV(Emmanuel Virus,靈光病毒這個名字也很有宗教味)病毒,且未被治癒,只是不死;第二、他從EV病毒的攻擊中死而復活,成了少數的生還者。這兩個條件是這個疫苗研究中極難遇上的,沒道理研究中心負責人沒有將他留下,對他作更多的研究,看能不能從中研發出疫苗,雖然最後會發現是吸血鬼的血液造成的。

回過來說尚賢神父,此時的他雖仍然保持著神父的自覺,但他已經漸漸地因吸血鬼的本能而開始壓抑不住肉體對血的飢渴,況且血還可以抑制住EV病毒的症狀。但是對血的渴望,已經讓他選擇性地變通原本規範他行為的行事和道德準則,也就是說從遵循教義演變成自我方便地解釋教義,讓他能在神父和吸血鬼之間取得一個內心的平衡。他也就能說服自己,他並沒有背叛神、而且他還能滿足日復一日高漲的對血的飢渴。

但有件事是他很難達成平衡的,就是感情。因為一生奉獻給宗教理想,因此他這一生從未經歷過情感的誘惑。而在他巧遇舊日昔友之際,卻開始對朋友妻的處境有了不應該的情慾。或許在他變成吸血鬼之前他還能控制自己,但在他成為吸血鬼之後,姑且不得知吸血鬼的血是否讓他的情感更加地敏感,但是他已經因為吸血鬼的血而調整了自我的道德觀,這讓他用了新的視角來看待這個情感,逐漸地讓情感開始失控,開始滿足他本能的渴望。

在一天夜裡,他在大街上遇到了因困在苦悶無趣生活而在深夜大路上赤腳奔跑的泰珠,他用吸血鬼的巨大力量輕輕地將泰珠舉起,他脫下他的皮鞋後退一步,再輕輕地將泰珠放進他的皮鞋中,一句話也沒說就這樣離開了。這一幕已經把尚賢內心那洶湧無比的情感表露無遺。那雙鞋就像是訂情物,也是承諾與保護,無需言語就能切實地感受到那份情感。

可惜的是,泰珠並不是他所想像的那種樣子。泰珠或許生活並不順遂,但其實她並沒有因此受到苛刻與不薄,她有的只是對生活、對不得不寄於籬下的家人的不滿,她不滿的原因其實是她想要的更多、更好,過她喜歡的自由生活。但是,泰珠卻不能,以至於她只好在深夜中的大街上赤腳奔跑,發洩內心的無奈和感受她唯一的自由,因為天明之後,她又得回到那無趣的日子裡。或是在泰宇熟睡之後,拿著利剪享受著殺夫的妄想快感,但一次也沒真的刺下去。卻反而成為她利用尚賢的同情心的工具,用著利剪在自己腿上刻下一道道的謊言,用尚賢的同情心與愛憐,享受著她從未感受過的快樂和飛翔,卻也將尚賢拉進了殺人重罪之中。

在殺人之後,尚賢不僅知道了自己被利用,更痛苦的是他在良知的折磨中,永遠擺脫不了那陰魂不散的湖底之水和壓在心口的大石。更糟糕的是他在盛怒之下殺死了泰珠,讓自己再度陷入了殺人的內疚之中,他為了解除再度殺人的痛苦,只好讓泰珠以吸血鬼的身分復活,但沒想到的是,他復活的不是一個像他這般困於道德良知的人,而是視人命如草芥的吸血鬼女王。尚賢困在殺人與創造殺人工具的兩難選擇題之間。

類似的困局在夜訪吸血鬼中也有,就是路易和克勞蒂亞。

不過,尚賢在復活泰珠之後才第一次真正地看到自我。泰珠就是他自我的投射,自我失去道德和信仰的枷鎖後,他就是泰珠的模樣,而他對泰宇和其他人所作的一切皆是如此,只是之前他用了自行解釋的道德來平衡準則,但其實是扭曲了準則,這個準則已經不是他所信仰的那個,只是方便他滿足吸血和情感慾望的謊言而已。

尚賢只剩一個方式來阻止自己繼續犯錯,阻止自己一手創造出來的惡魔,包含自己和泰珠。人沒行過地獄、沒見過自身的醜陋是不能真正地認識自己,也就不能真正將自我昇華,蛻下自私的慾望才能見到耀眼的陽光。不過,唯獨一件事,那就是他的感情不變,雖然要帶著泰珠上路,但這不是懲罰或是毀滅,而是愛。

因為愛,所以他不能讓泰珠繼續犯錯;因為愛,所以他不能獨留泰珠於黑暗中;因為愛,即使他要帶著泰珠一起走,他也會凝視著她到最後一刻;因為愛,泰珠縱然有再多不願意,還是穿上了尚賢的舊鞋。兩個罪人選擇了愛,而不是吸血鬼的誘惑,在旭日的燒灼後,留下的是罪惡的灰燼,而掉落的舊鞋帶著愛向前而行了。

尚賢在得到了吸血鬼的血之後才真正地認識到人的本質和作一個有血肉的人是怎麼一回事,更重要的是,比起為了信仰獻身,他更願意為了愛而奉獻。更不惜在眾人目光下演出一幕荒謬的強暴戲來摧毀民眾的盲目信仰,只為了讓民眾知道,人不過是人而已,沒有神蹟,也不會神聖。比起盲目的信仰,不如真心地想想自己想要的是甚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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